第43章 迎秋日_质子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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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迎秋日

  沧水湖在邑安以南与王宫遥遥相望,太阳东升,日初出,沧沧凉凉。

  清晨周知玄便等在了湖边,湖水翠绿水波不兴,犹似锦缎一般,秋风习习,整个人似乎都沉静下来。

  昨夜陆行舟来报,张棣已经返晋,不日太皇太后就会知道始末,到时候恐怕杀机更甚,暗箭难防,唯有早日回到北周才能暂保无虞。

  眼下处处受制,越来越被动,周知玄已然焦头烂额。

  四下静谧,他缓缓阖上眼深嗅一口,水腥味浓郁,夹杂着枯叶细微的腐烂之味,忽而一丝桂花香味传来,游走在鼻腔中。

  睁眼时正好对上了秦幸的眸子,清透明亮。

  “香吗。”秦幸手里托着数朵桂花放在他鼻下,五指纤纤如凝脂,“山朝寺的桂花尽数都开了,方才摘了些许,若是拿去做桂花糕一定香甜。”

  周知玄脸上浮着笑意,轻轻点头,说着:“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帖子里写得是午时。

  他们身处一座亭子里,秦幸径直坐在他身侧,娇笑道:“迫不及待了呀。”

  周知玄坐的端正笔直,但她话一说出,就好似薄纱轻掠心头,不由得酥麻,他将头垂下,全当是句玩笑话。

  秦幸倚在石桌上,枕着臂弯静静地看着他,眼眶红红的,是不是昨夜没睡好,“你不也是,这么早就来等我了。”

  他望向身后,秦幸顺着目光看去,一栋四四方方的小宅,那是松竹斋,低声说道:“嗯,难以安眠。”

  他眼中满是愁云,低眉不语。

  原来并不是刻意来等我的,秦幸心中涩涩,不由坐地坐端正了些,轻声唤着:“周公子。”

  “嗯?”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吗。”

  他们曾约定,离开邑安时便会见最后一面。

  周知玄讶然抬眸,没想到她会想到这处,那日帖子下到江府,邀她相见的确没有个原由,或许只是想见见罢了。

  浮云蔽日,池鹭成双悠悠飞过。

  他的脸色似是柔和了一些,道:“不是。”眼前的姑娘的眉里带着忧意,“侯府那日你匆匆离开,是因为顾平奕吗。”

  “嗯。”秦幸点头,正要解释却被周知玄夺声道。

  “顾平奕怎么你了!”他声音扬起,略带激动,脑中划过无数骇人的画面。“你有没有事。”

  秦幸又摇摇头,“能有什么事,不过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你不知道吗,我狠狠给了他一耳光,甚是解气。”她的忧意散去,重新露出笑颜。

  “你那时要是把一切都告诉我,想必顾平奕这厮就下不了床了。”周知玄一本正经地说着。

  不仅这次,宁西楼那次的仇也给报了。

  看着他不苟言笑说着为她出气的话,秦幸觉得有趣的紧,轻轻前仰看着他低下来的眸子,笑着道:“你要如何?”舔了舔唇角想想,“你武艺精湛,打得他满地找牙确实是下不了床。”

  她笑得灿然,眉眼都是弯弯的,周知玄就这样静静凝望着,不言一语。

  松竹斋后有一庭院,推开门去太沧湖湖景一览无余,韩良骞已经在此处静坐很久,湖畔边两个交错的身影被他尽收眼底。

  小厮端着盘果酥悄声走来,一时没留神险些绊倒,扶住门槛时,碟子摔落在地板上,瓷片四散。

  听见这尖锐的声音,韩良骞这才回过神,他慌忙跪下,匍匐在地上道:“韩先生恕罪。”

  “无妨,下去吧。”韩良骞扶起他淡笑道。

  那小厮正要匆匆告退没想到撞到一人,抬眼时,被他凌厉的神色吓到一惊,慌忙退下。

  “曲山你来了。”韩良骞笑看着那人。

  他一身儒生打扮,面如冠玉,一入内就极其恭敬地作揖:“韩先生,有消息了。”

  作为韩良骞耳目已久,以学子身份进出松竹斋不会惹人察觉,中原三国的情报内幕都能一览囊中。

  韩良骞会意颔首,又坐回了原处。

  “先生料的不错,怀月姑娘的确在殿下出宫的第二日,被处死在掖庭内狱。”

  沉默了几刻,随后韩良骞神色淡漠开口:“知道了,下去吧。”

  曲山眼里这位主子从来都是喜怒不行于色,更别想窥知他在想什么,犹记当年他负辱被赶出大晋,落荒逃来西梁,一人一马,开院办学,从未见过他面带忧愁。

  怀月曾是他故人,视为胞妹,而今她死了,一如从前毫无悲色。

  曲山走后四下无人,仿佛空气都寂静下来,周知玄二人立在柳树下,他看着不禁蹙紧了眉头。

  低喃着:“人啊,最是不能重感情。”

  午时松竹斋设宴,紫檀桌上四五个精致小菜,香炉内袅袅升烟,秦幸轻轻嗅了一口,是荼芜香,清新无比。

  早年在晋宫韩良骞与秦幸父亲乃是同僚,但任职不同,交涉不深,偶然碰见也会寒暄几句,所以对她是一见如故。

  韩良骞上下打量着她,浅笑说道:“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来之前,周知玄就同秦幸说过父亲与韩先生的渊源,他冷不丁的这么一句,秦幸还是有些不适应,尤其是他那双时刻盯着自己的眼神。

  一口葵菜咽下,她只好轻轻点头,“也许是吧。”

  “可惜了,秦大人博学多才本以为仕途亨通,却还是”他叹着,将一杯酒水洒向地面,以此为祭。

  “韩先生既和父亲曾是同僚,就没发现过一丝一毫的异样吗。”脑里盘旋已久的问题还是问了出来。

  韩良骞凝视着她,是意味难明的眼神,“异样?”他饮下一杯酒,又问了一句“什么异样。”

  本不想在这种场合提及此事,既然开了头,秦幸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我怀疑我父亲是枉死。”她没有把册子的事情告知他们,“不过还不敢确定。”

  韩良骞久在官场,当年事最清楚不已,或许能有一星半点的线索。

  “这”他不由扶额凝思,“秦大人那日值守到深夜,我也早早回府休息,暴毙的消息传来的突兀,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依我对晋宫禁军的了解,深夜巡守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或许有什么遗漏。”周知玄说道。

  “涉事奴才能审的都审过了,始终无果,全都统一口径说是无人进去过。”

  韩良骞颔首,说:“其实那时候我也觉得事出蹊跷,但人微言轻,也帮不上秦大人,现在想来,天禄阁入夜后宫人值守不可能那么细致,中途犯懒时常不见踪影。”

  “这么说,他们确实没见到可疑人,反而是贼人趁着无人偷偷潜进去的。”都是些猜想,现在说来实在没有意义。

  韩良骞轻叹一声,突而想到什么,“秦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远在晋宫还有三两故人,可以托他们帮你留意留意,翻翻当年卷宗也好。”

  秦幸感谢不已,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她轻轻作揖,道:“这怎么好,先生已经远离是非这么久。”何苦再把他拉回去,况且自己与他也仅有一面之缘。

  韩良骞察觉到她的异样,不愿承情,故而轻松道:“无妨,小事而已,你与九如是挚友,自然与我也是朋友。”顿了顿,“还是说秦姑娘不愿意?”

  “怎会。”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温文尔雅,能与他结交算是幸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

  谈笑间又上了几道甜点,精致美观,着实费了不少心思,谷雨莲花糕,粉糯小巧,上头还撒上了不少桂花瓣,秦幸心想这不应该是桂花糕吗,一旁的黑芝麻石狮子这道点心更是巧妙,糕身被塑成了狮子形状,黑芝麻与米粉附在上头,活脱脱应了名字。

  韩良骞在一旁重新点上了香,芬芳四处弥漫,沁人心脾。

  秦幸不由问道:“韩先生看来酷爱焚香。”

  他点点头,将那镂空盖子盖上,深嗅了一口,道:“香料是个好东西,不仅仅可以用来宁神,还有医病,熏衣的功效。”

  “你说得对,韩先生对香道颇有见解,你若是想学,尽可以求教他。”周知玄轻笑回应道。

  “你呀你呀,还未叫你付学资,就开始给我增添难度了。”韩良骞摇头无奈一笑,“不过这香料切不可乱用,比如那紫述香,女子禁用,尤其是有孕的女子。”

  秦幸默默思索着,他如此懂香,那封布上的异香叫他看看,兴许能探出个究竟,只不过还不能急。

  “此刻点的又是什么香呢,似乎有一股柑橘味。”她问道。

  “秦姑娘鼻子很灵,这叫月柑香,原料便是柑橘与山楂,用来促进食欲的。”说着他把那两碟点心往前挪了些。

  没曾想闻香也能增添食欲,如今倒是长了见识,秦幸又问:“韩先生可知有没有一种香,加了龙涎,又有白芷和甘草。”

  不禁,韩良骞的双唇微颤,心底一惊,片刻又恢复成常态,“这在下才疏学浅,从未听说过。”

  他又道:“秦姑娘对香料如此感兴趣,过几日就是立秋,坊间宫内都会举行迎秋仪式,来祝祷来年风调雨顺,届时各式各样的集市都会展出,也不乏香料摊位,月支国,波斯国他们的制香水平更是上佳。若是无事可以随我们一同前行。”

  秦幸知道这个仪式,只是常年错过,不清楚是怎样的盛况,只听闻立秋日,人们戴揪叶,饮秋水、赤小豆。立秋那天,满街都有卖揪树叶子的,妇女儿童辈,皆剪成花样戴之,迎秋搭台,经贸唱戏,热热闹闹,迎秋氛围相当浓厚。

  说完他看向周知玄,而周知玄一脸茫然,他何时答应一同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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