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沙雁争飞(七)10-23_巧逞窈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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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沙雁争飞(七)10-23

  ll此时的晋阳,是宽进严出,周里敦又是官身,守门将并没有如何盘问,便放一行四人进了城。

  马蹄嘚嘚踩在青石板路上,周里敦东张西望,自进城就高高提起的一颗心逐渐放下,他偏过头,有些疑惑地问姜绍,“看城里百姓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变故。”

  姜绍两只眼睛机警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手勒住马缰,略等了等落后的吉贞,“殿下,”他提议,“先去河东节度使衙署瞧一瞧吧?”

  “叫我娘子。”吉贞颔首,又提醒了他一句,“卢燧身边有认识你的人吗?”

  姜绍摇头,“卢燧迁至太原时,臣尚未入选禁军,和他身边的人素未谋面。”

  “去节度使衙署。”吉贞隔着面纱轻轻“驾”一声,又催促周里敦,“你领头走。”

  周里敦在马背上挪了挪屁股,全神戒备,昂首挺胸地催马前行。一行四人,途中同商家问了两次路,绕过坊墙,远远望见河东节度使衙署。巍峨的仪门之前,十二道列戟上旌旗飘扬。纛旗上饰白虎纹样,绣的正是一个钢筋铁骨的“温”字。

  “就是这里了。”周里敦喃喃地说,眼里流露出一丝憧憬。

  时隔多日在晋阳再见温泌的纛旗,吉贞也有些恍惚。清风吹得她的面纱轻轻荡起。

  “殿下,”姜绍拦在吉贞前面,声音很沉:“看门口这些守将的服饰,肩头和袖口的章幡上都绣有武骑团兵的徽识,是团练兵,不是驸马麾下人马。”

  吉贞一颗心沉了下去,特地留意了几眼守将身上的赭红戎衣。她不似姜绍目力过人,看不清他们章幡上的徽识,可看守将们那副严阵以待状,便知道衙署里有了变故。

  “左夔……”吉贞想起来了,“左夔的公房也在节度使衙署,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姜绍冲着衙署的方向稍稍偏了下头,“兴许就在衙署里,只是被软禁了。”

  吉贞问:“河东边军有多少人马?”

  “有两万人。大同、横野、岢岚三军合计有一万人,驻扎在忻、岚、代三州。天兵军有一万人,今年轮值,被调往幽州抵御奚部。另有守捉将军韩约在云中屯兵五千,一旦使府下达军令,几只边军连夜便可赶至太原。看现在这样,恐怕驸马行军在外,阴差阳错,竟没有收到消息。”

  周里敦屏息听着,神色复杂地瞄着姜绍——原本见他沉默寡,以为是个木讷的人,谁知他才到范阳数月,已经对河东驻军的情形了如指掌。

  “殿下,”周里敦转而问吉贞,“我们是否想法传递消息给驸马?请他调兵到太原。”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吉贞有些心绪不宁,她轻轻挥了下鞭子,调转马头,“别在这里久待,免得卢燧察觉。我们先四处走走。”

  姜绍等人忙跟了上来,周里敦一直在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在外对吉贞露出丝毫谦卑之态,大声吩咐道:“走吧!”他率众而行,姜绍与另一名侍卫跟随吉贞左右,并辔徐行。

  “娘子。”姜绍越过吉贞走了一段,回过头来不解地看向伫立不动的吉贞。

  吉贞纤细的手指拽着扬起的面纱,回首凝望道边旗亭的方向。

  “那边楼上有人在看我。”吉贞轻声说,将面纱放了下来,遮住脸庞。

  姜绍眸子陡然锐利如箭,射向旗亭上虚掩的窗户。窗边有人影晃动,仿佛一群醉汉,突然有人撞了过来,“哐”一声巨响,将窗户闭上了,同时一物疾坠而下,姜绍低喊一声“当心”,先下意识地飞身至吉贞马前,一刀劈下。

  一只酒杯应声裂开,碎片落在马蹄下。

  “兴许是鲁莽的醉汉。”周里敦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忙瞥了几眼吉贞的打扮。她穿的豆绿窄袖短衫,幕篱蔽面,看起来的确与寻常侍婢无异。他略放了心,有意要掩饰姜绍的失态,恶声恶气来了一句:“撒八,好生走路,莫要左顾右盼,引来那些登徒子窥伺,成何体统!”

  “是。”吉贞重新坐直身子,软绵绵应了一声。

  周里敦登时汗毛直竖。他搓了搓胳膊,正想描补描补,吉贞却毫不在意地转了话题,“那摊子上卖的玉尖面是刚熟的,主人能否容奴去买点?”

  周里敦刚才狗胆包天,呵斥过吉贞后,竟然立即进入了角色,拉着脸“唔”一声。姜绍忙不迭将刀送回鞘中,去摊子上买了玉尖面和各色吃食来。吉贞并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食,又兼满腹心事,只用指尖掐了一丁点,做不经意状又往旗亭上扫了一眼。

  那楼上的窗户紧闭,有隐隐的说笑声传到街上。

  吉贞把玉尖面往姜绍怀里一丢,用吴绫帕子揩了揩手,随手丢掉,拧眉道:“走吧。”

  几人重新上马,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有老有少,大呼小叫地奔了过去,道边商贩护着吃食匆忙躲闪,等那群汉子过去,才交头接耳:“是绛州来的流民。”

  “绛州……”吉贞在马上默念着。

  周里敦遥望一阵流民的背影,很有些痛心疾首,“黄河和汾水都流经绛州,每年入夏,总要遭几场灾。去年朝廷才费巨资修过长堤,看这情形,工部拨的钱都被当地的官员中饱私囊了。”

  姜绍倒顾不上流民,“风陵渡乃绛州要津,若河水决堤,自此入秦的水路就断了。”

  正说着话,又几群人携儿带女地经过,周里敦在马背上快坐不住了,“怪不得河东的武骑兵团短短时间就召集近万人马——这么多的流民!”他一心急,连跟吉贞请示都顾不得,拍马追了上去。

  几人随着流民,到了晋阳县衙外,偌大的场上设了草棚,施汤施饼,旁边又置了公案,两名佐吏坐在案后记名造册,周围把守着数名穿赭红戎衣的兵丁。一会功夫,流民又像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涌到了草棚下,领了汤饼,绕到公案前,交待姓名籍贯,有年轻力壮的,当即便领了袄袴,欢天喜地,“多谢卢令公!”

  佐吏在册子上记了几笔,絮絮叨叨地说:“令公早向朝廷请旨,要开府库赈灾,朝廷不准。令公不忍百姓挨饿受冻,慷慨解囊,耗尽家财。你等可要记得令公大恩大德呀。”

  “那是自然!我们这条命都是卢令公的了!”

  “好。”佐吏满意地点头,“是否熟悉水性?”

  “家就在风陵渡口,自小泡在水里长大的。”

  “好。编入甲军。”

  周里敦越听越不对劲,推开流民挤上前去,质问那佐吏,“绛州今年并未上报灾情,你们又何时请旨开府库赈灾了?卢令公慷慨解囊自然该感恩,可你又怎敢教唆百姓诬蔑朝廷?”

  “谁诬蔑朝廷啦?”佐吏当面就喷了过来,大声嚷道:“你坐在皇帝御案后头?你看见卢令公没上奏折啦?”

  周里敦遇见这样蛮不讲理的佐吏,满腹经纶全都成了浆糊,“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佐吏头也不抬,骂的很有劲,“就是没请旨又怎么的?谁不知道国库府库的银子都被拿去给太后修金佛了,给公主造府邸了,库房里都是空的,连个屁都没有!”

  府库空虚是真,但流民的事关系重大,周里敦相信皇帝即便饭都不吃,也会想方设法筹钱来赈灾,以免流民追随叛将作乱。原本还对卢燧倒戈一说将信将疑,此刻听这些佐吏们的口风,的确是居心叵测了。

  周里敦怒极,一掌将公案拍得颤起来,“你还敢妖惑众!卢燧在哪里,某要与他对质!”

  听到卢燧的名字,那佐吏总算把眼皮撩了起来,视线先是在周里敦腰间一停,见他穿小团窠绫绿袍,配银带,心下先明白了——这是个官,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佐吏嗤笑一声,冷冷地说:“卢令公是什么人,也是你说见就见得的?尊驾何人,先报上名来。”

  “秘书省校书郎周里敦,奉旨往河东襄助招兵事宜,”周里敦袍袖一甩,手指险些戳到佐吏脸上,“你们私自募兵,募了多少人,募兵为了何事,可有上报朝廷?没有上报,便是谋逆!”

  “谋你娘的逆!”耳边骤然暴喝,周里敦被推的一个趔趄,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的汉子,嫌他话多,又阻碍了人领戎衣,一脚在周里敦崭新的官服上踢了个泥印。几十名流民瞬间用了上来,各个都是饿得发绿的眼,手里紧抓着碗,高高抬起拳头。

  “谋逆?”踢周里敦的年轻汉子唾沫横飞,“吃了卢令公赏的这碗汤饼,卢令公叫我去宰了皇帝老儿,我擦了嘴巴就干!”

  “谁说的这话?”晋阳县令被左右簇拥着,负手走了出来,眯眼将那年轻汉子一打量,说:“卢令公对太后、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谁敢造谣生事,立即拿下问罪。”

  两名团兵早迫不及待,先把那喊话的流民捆了,又气势汹汹地往周里敦的方向奔来。

  周里敦登时像被老鹰盯住的小鸡仔般在人群里乱窜,嘴里嚷嚷着卢燧的名字,“卢燧!本官要见卢燧!”他生怕传得还不够远,扯着嗓子吼道:“卢燧!陇右戴申谋反,陛下命诸道召集兵马,勤王克贼。本官特来河东传旨,你速速来接旨!不接旨就是欺君,谋逆!“

  晋阳县令冷眼看着周里敦闹事。

  周里敦要来河东,朝廷早有公文下发,告知诸州县。不过卢燧早有交代,况且周里敦不过是个七品小官,晋阳县令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袖着手看了一会热闹,旁边一名年轻佐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晋阳县令换上一副笑面孔,佯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周郎中。在下恭候多日了!请周郎中进衙署。“

  他这前倨后恭的,周里敦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隔着人群瞧了一眼吉贞,吉贞沉默不语,隔着幕篱,也看不清脸上神态。

  “请。”晋阳县令又对周里敦抬了抬手。

  “郎中,”姜绍提点他,“可进衙署详谈。“

  周里敦将官服上的泥印子掸了掸,应邀进入衙署。自仪门而入,到了晋阳县令公房,周里敦一边跨过门槛,嘴里还嘟嘟囔囔,“卢燧何在?我要见卢燧。“

  “周郎中。”公案后,坐了一名着常服的老者,一对拖枪似的粗眉,手上骨节突出。他正用那只手,亲自从托盘上取来一盏茶,向周里敦递过来,“在外头喊了半晌了,润润嗓子。“

  这人语气是轻缓的,眼神却犀利得慑人,周里敦有片刻的迟滞,立即辨认出了他腰间的金鱼袋,“卢令公。“虽对卢燧已经心生恶感,仍先毕恭毕敬拜了拜。

  “喝茶。”卢燧不由分说,把茶塞到了他手里。

  周里敦知道卢燧位高权重,心里喋喋不休,嘴上却不敢鲁莽,只得接过茶来。

  “令公,”被卢燧盯着,周里敦慢慢喝了几口茶,心情也平静下来,将茶杯一放,他正要开口,卢燧却抬了抬手。

  晋阳县令领会了他的意思,转而对身边的年轻佐吏道:“你先下去。”是吩咐,语气却很客气。

  独他一个被屏除,佐吏脸上倒没什么特别神情,目光只在周里敦一行四人脸上挨个掠过。对其余三人,不过稍一停留,到了吉贞,却盯着她的幕篱琢磨了片刻。

  吉贞微一偏头,隔着幕篱,似乎是瞪了一眼,他立即收回目光,退了出去。

  “周郎中到河东有何贵干吶?”等那佐吏离开,卢燧才开了口。像所有身居高位的老臣一样,极简单的一句话,他也说的慢条斯理,字斟句酌。

  “陛下传旨,命诸道召集兵马,抵御叛军。”周里敦假笑,“在下一路行来,听闻令公已经召集将近万人,真是意外之喜。募了多少人马?统兵之将是哪位?意欲如何拦截叛军?不知令公是否将奏折都拟好了,在下可亲手送至陛下案前。“

  卢燧呵呵一笑,嗓子里有痰,他的嗓音含糊不清,“奏折已拟好,我预备以马上飞递传驿至京。周郎中脚程怕不够快,耽误了军情,谁都吃罪不起。“

  周里敦一噎,“这样,那令公募兵详情如何,可简略与在下说一说,回京之后,陛下若看了奏折仍有疑问,在下也能答得上来。“

  卢燧搪塞他,“周郎中既然要回京复命,还是讲得清楚明白才好,千万不能简略。“

  “正是……”周里敦点头。

  “不过这详情,又岂是三两语说得清的?”卢燧虚晃一枪,“郎中风尘仆仆,可先在这晋阳县衙的后堂厢房好好歇一晚,等日后再慢慢详说。“

  “日后?”周里敦略一咂摸,悚然一惊,噌地起身,“令公,在下有公务在身,不敢久待,令公现在就请说吧!“

  “郎中急什么?”卢燧拔高了声音,像一面铜锣,震得人耳边嗡嗡回响,他斩钉截铁地,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周里敦肩头一按,“在晋阳多住几日。“

  周里敦还从来没有和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正面对峙过,不由腿软,坐了回来。

  “明府君,是要软禁我吗?“吉贞摘了幕篱,对卢燧温雅地一笑。

  ·卢燧细密的皱纹下,鹰一般的眸子在吉贞脸上盘旋。

  吉贞放下幕篱,款款走过来,像要和卢燧闲话家常,“我春日时婚礼,河东河北所有州郡县的官员都往范阳观礼,独不见明府,听闻明府抱恙,这会可好了?“

  卢燧震惊之后,先是大笑,继而捂住胸膛咳了一阵,“以前在战场上受的伤,好是好不了啦,苟延残喘而已。“他端详着吉贞,”原来是殿下——我刚才就有些疑惑。杨撒八,这是个杂胡人名,我没见过哪个胡人女人戴面纱的。”

  吉贞接过卢燧分给她的茶,恭维一句,“明府目光如炬。“

  卢燧对吉贞颔首,“殿下是要回京,路经晋阳?这个时节,渡口多发水灾,殿下还是在晋阳多住些日子。“

  吉贞笑道:“既然回京,当然归心似箭,还是不久留了。水路不通,我走陆路。“

  “陆路流民拦道,更是吉凶莫测。”

  吉贞脸上的笑淡了点,卢燧这样坚定,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明府一定要留我在晋阳?“

  “臣不敢强留殿下。”卢燧点了点周里敦,“只是这位周郎中刚才在外头公然大喊,称臣有谋逆之心。周郎中是天子近臣,臣十分畏惧,一定要留周郎中在晋阳,好好与他剖析清楚,否则不敢放人。“他呷了口茶,很惬意地看着吉贞,”殿下要走,臣绝无二话,亲自送殿下出太原郡,殿下只把周郎中留下即可。”

  周里敦恨得简直想扇自己几个嘴巴。

  他一咬牙,“殿下不必等臣。臣与卢令公分辩清楚后,自会回京。“

  “周里敦不能留在晋阳。“吉贞将茶盅往卢燧面前一推。

  卢燧不解,低头一看,吉贞茶盅里已经空了,原来她真把自己当成了沏茶的奴仆。他脸登时一冷。

  “周里敦奉旨到河东募兵,满朝皆知。他留在晋阳,久无音讯,朝臣们必定要疑惑。明府招兵买马,却不曾通报朝廷,晋阳城严防死守,没有半点消息外传。我看明府你,是不打算做这个出头的鸟,只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旦周里敦这个朝廷的使臣出了岔子,你不出头,也得出头了。”

  卢燧眯起眼睛,眸光越发锐利了。

  “明府挟重兵,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要勤王,还是清君侧,都在君一念之间。”吉贞悠悠地说,“此刻所有人都在静待观望,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啊。“

  卢燧的一对拖枪浓眉抖了起来,他嗡嗡地笑,“怪不得殿下敢孤身进晋阳,原来是胸有丘壑,心无所畏呀。“

  吉贞瞥了鹌鹑似的周里敦一眼,“你现在还要强留他吗?“

  卢燧摇头,“这么一个能惹是生非多唇舌的人,臣不敢留他。“

  吉贞将茶盅往公案上一扣,“晋阳的茶很好,我吃够了,不留了。“

  “臣亲自送殿下出城。”卢燧作势要起身。

  吉贞婉拒,拿起幕篱,周里敦和姜绍紧随其后,被卢燧目送,走出晋阳县衙,外头黑压压的流民正守在草棚下,等着领汤饼。不过顷刻,人又挤满了。

  吉贞默然伫立,周里敦悄悄回首,见卢燧已经不在,他猛然一跺脚,极低的声音道:“殿下,我们火速回京!卢燧果真反了!“

  “先出城再说。”吉贞想了一想,说道。

  还未上马,忽听身后一个人高声呼唤:“殿下!“

  吉贞充耳不闻,戴上幕篱,上了马后,手持辔头将马头调转的功夫,侧眸望去,喊人的是刚才伴随晋阳县令身边那名年轻的佐吏。

  “殿下别回头。”姜绍提醒她,“他是在试探你。他不是卢燧的人。“

  “我知道。“吉贞还在猜测之前在旗亭上掷酒杯的是不是他。催马开始小跑时,她忍不住余光往后扫了一眼。那人仍旧立在原地,背后是熙熙攘攘的流民,仍是初夏时节,他的普通皂袍下却露出了纻丝单衫,白轻容纱袴,清雅地与众人格格不入。

  “我想起来了!”周里敦突然在马背上猛然一拍大腿,吓得吉贞和姜绍两个齐刷刷去看他。

  “原来他在陇右几年,相貌改变竟然这样大,黑了,也粗糙了……可我相貌没有大改呀,他竟然没有认出我来……”周里敦犹未察觉,还在低头自自语,脸色变幻莫测,时而遗憾,时而懊恼。

  “他是谁?”姜绍不耐烦,打断周里敦的碎碎念。

  周里敦这才回神,激动地说:“他就是曾经与我同榜的两街探花使,徐度仙最宠的幺子,徐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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