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疏桐流响(十一)求月票!10-23_巧逞窈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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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疏桐流响(十一)求月票!10-23

  ll容秋堂被清原公主失手打伤,温泌准他在家养伤。一连多日,容邸的访客络绎不绝,容秋堂嫌烦,都推给奴仆去招呼,自己倒头大睡。忽而梦中听见外头弥山的声音在和奴仆说话,那奴仆搪塞弥山道:“我家郎君精神不佳,将军先回吧……”

  容秋堂将被子掀开一点,竖起耳朵,想听听弥山说什么。略顿,听见弥山道:“哦,那我改日再来。”

  容秋堂气得一咬牙,将被子蹬开,冲到窗前大喊道:“你别再来了,我改日就死了!”

  弥山一愣,寻声踏进容秋堂的房间,见他赤脚立在地上,蓬着头,脸上包着膏药,奉命休养了几日,不见精神好转,反而一双眼睛赤红,好像熬了三天三夜没睡似的。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容秋堂才反应过来,侧了一下脸,只把自己完好的那半边对着弥山,然后呵斥奴仆道:“去倒茶!”

  “伤口没好,还是不喝茶吧。”弥山扯着容秋堂的手把他往榻上赶,“地上凉,你还是躺着。”

  容秋堂一屁股坐回榻边,眼睛横着盯了弥山一会,忽而冷嗤一声,说道:“破相而已,并没有断胳膊断腿,不劳你特地来探视一趟,你回吧!”

  容秋堂有伤,忌茶忌酒,家奴送了一碗热汤。弥山接过来一看,还算清淡,略吹了一吹,递到容秋堂手上,不紧不慢地道:“我听你说话中气十足,的确是不打紧。”知道容秋堂最爱美,别人来,必定要避讳,弥山倒是直来直往,追着容秋堂躲躲闪闪的那半边脸研究了一会,很有信心地对他说:“破相不至于。那天我送你回来,看得清楚,你这伤不算重,好生料理,不至于留疤。”

  容秋堂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脸颊,紧张地问:“果真?”随即又沮丧地摇头道:“你别哄了我,上药的医官说了,怕是要留疤。”

  留点疤算什么?对弥山这种刀枪剑雨中打滚的人来说,脸上没疤才稀奇。他很看不惯容秋堂这副颓丧的尊容,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有疤才好。你这脸长得太娘气了,多道疤,我看更俊了。”

  “去你娘,你也知道谁俊谁丑?”容秋堂仍旧很暴躁,“你把脸伸过来我划一刀,看你还说不说风凉话。”

  弥山二话不说,走到容秋堂面前,将腰间的匕首接下来塞到他手上,一张脸也送上来,“你划吧。哼一声我就不是男人。”

  容秋堂凝视着弥山那张尚且年轻,却已经饱经风霜的端正面孔,终于哑然失笑,他像因干旱而卷了叶的小树,陡然迎来甘霖般的春雨,重振精神,枝摇叶展,从头到脚都是神气,“滚你的。”他笑骂着,踢了弥山一脚,“你是男人,我不是男人?”

  弥山看着容秋堂喝汤,他大概是几天水米不进,脸瘦削了,胡子拉渣,真是俊不到哪里去,清原公主那一鞭,让他遭了罪,也受了辱。别人都以为是失手,弥山心里清楚。他很不是滋味地说,“你那天不该强出头。换成我,脸伤也就伤了。”

  容秋堂没当一回事,“郑元义是我强拉你去打的,怎么要你出头?”他心里一动,盯着弥山,索性破罐子破摔似地说:“破相就破相,大不了不娶老婆了,以后你有了儿子,送一个给我养老送终。”

  他动不动就这样说,半真半假的,弥山有点挨不住,转个话题,问:“使君这几日没来看你?”

  “没有。”容秋堂声音很沉,“兴许来过,我不知道吧。”

  “公主伤了你,心里最不痛快的是他。”弥山叹了一声。

  容秋堂看透了弥山的心思。朝夕相对数年,他所想亦是他所想。不等弥山说出口,容秋堂先嚷了起来——他最年轻,口无遮拦,语无忌,满腹的怨气喷薄而出,“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要娶老婆?没有女人,何来这些烦恼?”抓过榻上的枕头,他把它当成自己最恨的一个女人,狠狠一拳将枕头捶扁。

  弥山望着这个坏脾气的小兄弟,他哭笑不得,“你说的什么傻话?男人怎么能不娶妻?况且使君和公主这桩婚事,干系重大……”

  “不说他!”容秋堂抓着枕头,猛然转过头来,一双秀丽的眼睛怒不可遏,“就说你。我受伤了几天,你都在哪?怎么才来?”

  弥山一滞。照实说吧,怕容秋堂要发疯,扯谎吧,他又不擅长。稍一踌躇,他微微一笑,说:“我家里那个,有了。她怀相不好,我送她回了一趟娘家……”

  容秋堂眼睛越睁越大,他呆了,也傻了。弥山大约是人逢喜事,难得地话多,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看肚子,像是儿子,也爱吃酸杏,渍梅,我看了都觉得牙酸……”

  “滚!”容秋堂将碗往地上一砸,疯了一样满地乱窜,他想拿刀砍人,又不知道该去砍谁。是嚣张跋扈的清原公主,还是弥山那个不识相的老婆?脸上的伤口牵动的太阳穴别别跳,他头昏脑涨,寻不到趁手的兵器,只能像个发疯的女人一样,口不择地胡乱骂弥山,“操|你娘!你他娘是猪变的?是个女人你就要?你成日在军营,你老婆怎么怀上的?你这个蠢猪,笨狗,你老婆偷人了,跟别的男人睡出来的杂种……”

  他声音又高,话又难听,弥山先还忍着,见他越骂越来劲,弥山忍不住了,一拳将容秋堂捶倒在榻上,揪住他衣领狠狠往后一怼,压着嗓门怒道:“秋堂,你疯了!”

  容秋堂仰面朝天躺在榻上,一双通红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他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咧着嘴哭起来,嘴里还不清不楚地,还在咕哝着骂人。

  “秋堂,”嚎啕大哭的容秋堂,让弥山一颗八风不动、稳坐金莲的心被揪紧了,他懊恼地松开手,狠狠搓了一把脸皮,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容秋堂。

  “你娶个老婆吧。”弥山说,“你再这么胡闹,人都要说闲话了。”

  容秋堂哽咽着,一张嘴,吹了个鼻涕泡,他用袖子抹了一把鼻子,怅然地说:“我不知道娶谁。”

  弥山认认真真地替他打算起来,“你长得俊,娶的老婆不能太丑。又得脾气好,还会服侍人。门第不须太高,像清原公主那样的,也够使君头疼了。”弥山在容秋堂跟前,说话很随意,他还有些幸灾乐祸,“我看使君是有点后悔了,杨寂这个事可是没办好。”

  容秋堂一笑,像个女人般尖酸地说:“后悔个屁。后悔还和她睡觉?”

  弥山很无语,“婚都结了,不睡觉?等着断子绝孙?”在该不该“睡觉”这个问题上,他和容秋堂大概是夏虫语冰,永远也说不通的。弥山认为容秋堂娶了老婆,自然就正常了,于是锲而不舍地追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去替你打听。”

  容秋堂想了想,“要好看,”他强调一句,“要比我好看。”

  “成,”弥山眉开眼笑,一拍大腿,“这事包在我身上。”

  容秋堂睨他一眼,气又不顺了。弥山坐了一会,告辞要走,容秋堂不许他走,将他的匕首在手里颠来倒去,把玩得入迷。弥山无法,只能无所事事地在他房里守着。忽听外头有人说话,弥山踱到门口一看,见是清原公主身边那个叫做桃符的婢女,正在院子里探头探脑。

  容秋堂还在气头上,要是看见清原公主身边的人,怕又要发疯了。弥山吹个口哨,对容秋堂的家奴摆了摆手,示意把她打发走。

  桃符离开了,家奴珍重地捧了一只小玉瓶给容秋堂看,“搽脸上伤口用的,说是宫里带出来的好东西。”

  弥山将玉瓶接过来,还有点不放心,晃了晃,又拔了塞子往里窥了窥,容秋堂一把从他手里夺过来,往旁边一丢。弥山看容秋堂那个样子,是根本没打算用这御药,他很觉得可惜,瞅着小玉瓶道:“这个婢女挺喜欢你,人生的也不丑。”

  “她?”容秋堂根本懒得去理会桃符生的是美是丑,他恶声恶气道:“白送我当妾我都不要。”他一双锐利的眸子在弥山脸上扫来扫去,疑心弥山是看中了桃符,不过弥山只是泛泛夸了一句,再没提起,容秋堂这才略微放心。

  桃符哪知道容秋堂那样嫌弃她。她偷拿了药,背着吉贞,送到容邸,虽然没见到人,心里也很欢喜,蹑手蹑脚回了公主府,伏在门口聆听,吉贞在,温泌也刚刚回府,只是没人说话,都静悄悄地各做各的,她拍拍胸口,折身去拣了一盘黄澄澄的枇杷走进去,放在吉贞手边的凭几上。吉贞正盘腿坐在榻上,专心致志地自己和自己打双陆,没有作声。

  温泌蹬上短靴,拎了一件蓝色绫纹圆领罗袍,像是专门回来换衣服,换过了,便急着要走,见着新熟枇杷,走过去拈起一个,顺势立在榻边看吉贞打了一会双陆。

  他素来有个毛病,看见别人下棋打双陆,便容易沉溺。要走的人,脚又不由扎根了。将圆领袍往旁边一扔,他咳了一声,主动开口了,“你这个子掷的不好。”不请自来地,便把黑子抓过来,对桃符道:“你来点筹。”

  “收了吧。”不等桃符答应,吉贞却将白子一丢。

  这像是故意和他做对了。温泌脸一沉。自容秋堂被打那日,他就没回过公主府。撇开手几天,总算消了点气,寻个换衣服的借口回来,没落着好。

  哪个女人,脾气这样硬?难不成还是他错了?

  满腔打算和好的心顿时烟消云散,他那两道浓眉、密匝匝的睫毛还有黑沉沉的眼睛,争先恐后往一起挤去。带着一脸不快,他将长袍随便一套。

  他难得穿的这样齐整,靛蓝的色,衬得鬓是鬓,脸是脸,一身内敛的沉静雅致。只是动作完全不优雅,摔摔打打地往革带上挂绣囊,佩刀,匕首。挂了匕首,又嫌不好,往地上一丢,满房里寻自己的羊角小金刀,月凳踢开了,衣裳靴袜丢了一地。

  他一生气,不闹得别人坐立难安,是决不罢休的。

  吉贞施施然起身,从斗橱里把羊角小金刀找出来,若无其事往他手边一丢。温泌原本没指望她突然就这么一副柔和的姿态,他将小金刀在手里抛了抛,瞟她一眼。

  “还说别人傻,你不傻?”吉贞轻声细语,“双陆不胜,无子——这话你没听过?”

  有了台阶,当然要下。温泌握着小金刀,转怒为喜,他望着吉贞笑道:“还有这说法?我下双陆从来没输过,难道我命中注定有许多儿子?”

  吉贞道:“兴许是。”又立即道:“我哪知道?”

  温泌的手在她小腹上摸了摸,笑道:“你是我儿子的阿娘,你不知道,谁知道?”低头满怀期待地看了看。

  吉贞将他的手一推,说:“哪有那么快?”将小金刀往他革带上一挂,又催促了一句,“你还不走?”

  “不急。”温泌的手离开她的小腹。刚才那瞬间,心里先软化了。他是不记仇的,事情过去就算。再有隔阂嫌隙,夫妻总是一体,以后还有儿女伴身。顿时释然了,他肩并肩和吉贞坐在榻边,心平气和地说:“郑元义伤好了,叫他去衙署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杖刑免了。”

  吉贞嫣然一笑,亲手剥了一只枇杷,送到他手上。

  温泌接过来,低头想了想,对吉贞开诚布公地说:“你不该遣他去,他一个宦官,没有半点武义伴身,日后真上了战场,刀枪可是没长眼睛……”他对吉贞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吉贞用绢帕细细擦了手,无所谓地说:“那是他的命。”

  温泌眉头一扬。

  “你致信给戴申,要他转交今年凉州三千食邑的绢帑?陇右转运司不会理你的,”吉贞好整以暇地说,“我听说,陛下命户部遣人往凉州督办绢帑转运事宜,这个人选,兴许是左夔。”

  温泌脸色顿时一变,还没入口的枇杷被他捏得稀烂。他猝然起身,还挓挲着一只被枇杷汁染得微黄的手,冷冷地说:“左夔知河东度支事,怎么能说走就走?”

  吉贞将绢帕递给他,“他是户部外派的官吏,户部要调他去凉州,有何不可?河东的度支他管得,到了凉州,自然更不在话下。”

  温泌怒道:“去了凉州,他焉能有命回来?”

  吉贞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也是他的命了。”

  话音未落,“哐”一声巨响,连凭几都被掀翻在地,盛了枇杷的盘子砸的碎瓷飞到院子里,桃符吓得惊叫一声,“驸马!”冲过来便要护着吉贞。

  吉贞将她推开,慢慢起身,面色不改地对着温泌,“怎么,驸马还想动手?”

  “臣不敢。”温泌将脏了的绢帕往她面前一扔,踩着满地的枇杷的碎瓷走了。

  到了衙署,见众人攒头围在前厅,拿着一卷文书研判。温泌一来,众人轰然散开,将文书一手手传递过来,给他也看稀奇,“使君请看,此乃刚刚抄写回来的陇右檄文。戴申这厮,不肯归还清原公主食邑也就罢了,还要口出妄,将使君问罪。”

  温泌兴致大起,忙接过檄文展开一看,见字是好字,遒劲有力,铁骨铮铮,再看行文,见里头将戴申吹捧一通,称他“英才俊伟”、“匡扶社稷”,温泌嗤笑一声,说道:“字虽好,如此阿谀奉承,让人想吐。”

  “不仅阿谀,口舌亦很恶毒。使君请再看。”

  温泌飞快地看了下去,“国祚陵迟,纲维弛绝,圣朝无一介之辅,股肱无折冲之势。阉奴固崇,心比妖孽,性如饕餮,秽乱后宫,残害忠良,致忠义之佐,子弟流亡奔散,英勇之士,妻孥丧于胡虏。”

  见“胡虏”两个字,温泌猛然抓紧檄文,越过那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直接跳到末尾,见潇洒恣意的一行大字,落款为“长适试秘书省正字、随节度掌书记、凉州徐采”。

  “这个徐采是什么人?”

  有人指着“忠义之佐,子弟流亡奔散”那一句,笑道:“他是徐度仙家的幺儿,在戴申帐下做掌书记。戴申发檄文要招徕有义之士,剿灭阉竖,怕是他对固崇怀恨在心,怂恿所致。”

  温泌有意掠过胡虏那一句,将檄文又仔细读了一遍,摸着下巴道:“这人多大年纪?文采极好。”

  “大约比使君长几岁,当年两街探花使,也算首屈一指的风流人物,只是如今徐度仙落魄了,他也只好做戴申的马前卒,刀笔吏。”

  “还有这样的人?”容秋堂一听风流人物,立即来了劲,两步跨进厅内,笑哈哈地说:“这样一个趋炎附势之徒,估计没什么气节可。叫杨寂把他绑来范阳,反过来替咱们去骂戴申,怎么样?”

  温泌虽然是徐采口中的“胡虏”,但对掳人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要是戴申麾下这么一个知名人物倒戈相向,想必有趣的很。他拍掌,兴致勃勃地说:“快写信给杨寂。”

  温泌和容秋堂凑在一起,尽搞这些稚气十足又劳民伤财的买卖,众人叫苦不迭,笑着骂容秋堂道:“你不是闭门谢客,在家养伤,又跑出来?”围上去要看他脸上的伤。

  容秋堂在弥山跟前发了一通疯,现在是个混不吝,对脸也没那么在乎了,自觉自己破了相,又受了极深的情伤,需要好好发泄发泄。他包着膏药的脸左顾右盼,对众人一招手,豪气万丈道:“走走走,去吃酒,我请客,答谢各位爱护之情。”

  弥山摇了摇头,见容秋堂呼朋引伴往外奔去,怕他吃多了酒要闹事,放心不下,忙丢下温泌,跟了上去。一群人直奔旗亭,上了酒菜,叫了乐伎。容秋堂喝得眼神迷醉,盯着弥山被一名乐伎依偎着喂酒,他不屑地把脸一扭,见温泌竟然也跟了来,掀起珠帘左右看看。

  容秋堂诧异地站起身,见温泌挽起袖子落座,拎起酒壶晃了晃,随即自斟自酌,全把平日说要禁酒的事丢到脑后去了。容秋堂瞪眼看了一会,哈一笑,恰有两名身娇腰软的乐伎凑过来,他粗鲁地一推,将两个齐齐推进温泌怀里。温泌也不推辞,左拥右抱,高高兴兴地吃个酒足饭饱,曲子听得耳朵里靡靡之音萦绕不散,好半天没听清容秋堂凑在他耳朵根说的什么。

  容秋堂挤眉弄眼,把温泌怀里一名乐伎丢开,笑话温泌说:“你娶个公主回来,除非皇帝换人做,否则想纳个妾都难,只能偷偷摸摸出来吃个花酒。你说你亏不亏?”

  温泌嗤的一笑,很轻蔑地说:“你连女人都没睡过,知道什么叫亏,什么不亏?”

  容秋堂气得直瞪眼,脑子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戴申的檄文里说,他不光要杀固崇,还要把他老婆从你这个番人手里抢回去。你把公主还给他吧!省的挨打。”

  “放屁。”温泌身子一转,不搭理容秋堂了。旁边的乐伎才见容秋堂缠着温泌,急的直打转,见机立即往温泌腿上一坐,脖子一揽,宣示了对他的所有权,然后对容秋堂娇媚地一笑。

  “你叫什么?”温泌低头,皱眉看着她。

  乐伎依偎在他的胸前,柔声道:“奴叫贞贞。”

  温泌腿一收,就把她撇在了地上。“去叫哑巴来。”他对容秋堂道。

  大贺巴雅蒙君召唤,小跑着上了旗亭,眼前一片狼藉,所有人都醉的东倒西歪,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女人,长得真丑。”有人吃吃的笑。可是当大贺巴雅唱起歌来,所有人都静下来。她的嗓音,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是来自天外的,鸿雁的清亮激越的长鸣。

  “西拉木伦,青草郁郁。老哈木伦,马儿聿聿。句骊河畔,鸿雁哀哀,呐噜水底,红鲤徘徊。我的家,在茫茫大漠。”她哀伤地望着温泌,“窟哥啊窟哥,狂风掀翻了你遮风避雨的穹庐,骤雨侵蚀了你妻儿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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