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断后
[欧巴]
一只厚粗的手掌反复揉捏着路边的残渣，耳朵静静地倾听干燥的沙土尝试着了解其中的秘密。
那些难以下咽的粗糙植物残渣被剥离了沙土留在了手中，大量被烹煮过的树皮草根争先恐后的述说着前方部队留下的秘密。
显然文家军早已无米可炊，而他们却在前方大摇大摆的走了这么多日夜。
遭到对方如此戏耍让钦峰感到了极大的侮辱，而自己对降兵的不信任也错失了绝佳战机。
钦峰追悔莫及的眺望前方，他不再疑惑也不再犹豫，身后的大军如决堤的洪水般冲了出去。
今夜和太阳般大小散发着血红色光线的赤月早早地落入了地下，仅剩下暗淡而渺小的淡月用它那惨白无色的目光注视着地面两拨互相仇恨的人群。
霍继得知了钦峰正带着大军猛扑过来，他无奈地仰天叹息一声。
自己离万夫关只有数十里路程，只要安全进入万夫关就可以利用地形轻易击退来敌。
可惜上天总是那么喜欢戏弄人，上回合给了其中一方好运后必定会在下一回眷顾另一方。
一场恶战显然无法避免，他赶忙对身旁的荀羽说“车骑将军，虽然我们以前有些分歧，但是敌人近在眼前，为了保全文家军，我再给你五百勇士希望你们不顾一切挡住敌人的脚步！”
自然留下的人必死无疑，但是荀羽也明白只有他能带领战士投入这场明知送死还前进的战斗，于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请等一等！”上官忠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无意冒犯，晚生认为这些勇士人数太少，不过是在螳臂当车。而且车骑将军年岁已高，最好还是跟大部队一起撤退为好。”
每次都有人来干涉自己的命令，这让霍继很不满意“上官兄弟，虽然你是上官家的后人，但是文家军也不是你该指手画脚的地方。”
黑夜中看不见霍继皱起的眉头，但是上官忠不怒反笑“敢问骠骑将军现在还剩多少战马？”
霍继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楞了一下后才回答“最多百骑。”
“那就请将军再给我百骑人马，保证文家军顺利进入万夫关！”
上官忠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荀羽借着火把散发的微弱光芒抓住上官忠的肩膀说“虽然上官兄弟骑术了得，但是对面人数是你的百倍之多，将军一去只是冤送性命罢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再寻他法。”
“现在还有那么多时间讨论办法吗？”上官忠说道“我早就是已死之人，与其在这里全军覆没，不如让我们放手一搏兴许可以创造奇迹。”
荀羽正要继续劝阻，让他打消这个想法时，却被霍继拦住“事已至此，与其让全军坐以待毙，不如让上官兄弟去试试运气。”
霍继将烫手的山芋从荀羽手中转交给了上官忠。
上官忠将令牌紧拽手心“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随后上官忠带着百余骑兵直奔来敌而去。
听着离去的马蹄声，霍继下令全军立即停止交谈，熄灭火把和所有发光发声的物品朝着万夫关加速前进，远处隐约传来了兵器交汇的声音。
上官忠带着骑兵在敌阵中来回冲杀，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敌人似乎也被这股气势深深折服，一时间竟无人能上前与其交锋。
在这个铁与血包围的战场上，上官忠利用黑夜和地形带来的优势不断戏耍着欲将他团团围住的敌人，双方在包围和突围不断交替中厮杀了一整夜。
一次次上官忠带着人马杀出重围，敌人也会锲而不舍的一次次再将他包围。
弯曲的天空泛起了白光，它在地面绽放出无数鲜红的花朵。
战马的腿累的止不住颤抖着，上官忠看着身边仅剩寥寥数骑还能跟上他的脚步。
直到这时钦峰才发现自己追错了人，又让大鱼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了，眼见自己又一个将领被斩落马下，占据绝对优势的手下居然无人再敢上前与上官忠交战。
他挥刀砍杀了一个不敢上前的军官后大呼大叫“给我活捉敌将，后退一步者斩！”
迫于钦峰的压力，黑压压的人群再次蜂拥而上，渐渐就要围住上官忠等人。
见形势紧急，左右劝说上官忠“将军请您快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这时敌人也不失时机的高呼“投降！投降！投降！”
钦峰远远的喊着“投降吧！奕将军一定会好好重用你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追随正道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上官忠不屑的说“何为正道，何为邪道，不过是你们这些奸邪小人自圆其说罢了！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取下尔等首级！”
上官忠仰天长叹，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看着身边仅存的两人“我兄弟战死的时候我跑了！我家将战死的时候我还是跑了！这次要是再逃跑，我还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上官忠枪尖死死的指着钦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还剩一百步，上官忠回忆起了自己的父母，可越是拼命去想越是想不起父母具体模样。
七十步，上官忠想起了弟弟上官贞，似乎就在眼前对自己说着“弟弟就此别过了！”
五十步，上官忠想起了让马给自己的家将“就让我最后一次保护将军吧！”
“弓骑兵预备！张弓！放！”
钢铁铸造的箭头带着钻心疼痛刺破了他的铠甲。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战马倒下了，带着上官忠一起跌落在地面。
他咬紧牙关站了起来，丢掉了手中已经无法使用的长枪，佩剑出鞘朝着钦峰继续走去...
四十步...
三十步...
“放！”“放!”
长剑插入大地，一双手紧紧的握住剑柄，已如刺猬般的上官忠久久不肯倒下......
龙脊山脉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凹谷，从正中间将山脉一分为二。
就像是上天因为怜悯人们翻越高山，而在前往西域的路上专门打开一扇大门。
万夫关就是坐落在这扇门上的铁锁，关口南北紧紧贴着绝壁，只有东西各一扇城门供商队通行。
它无情地赶走那些未经许可，还想擅自闯过的人。
太阳还在努力翻越地平线，阳光就等不及先行一步来窥视这座宁静之城。
霍继派去的人灰鼻土脸的回来了，城楼那些死脑筋的守军拒绝了他们通过的请求，原因是没有皇命任何人不得通过。
不知道是不是霍继被拒绝后操之过急，文家军还未站稳脚跟就迫不及待的发起了攻击。
由于万夫关易守难攻，文家军很快就兵败城外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城内守军看见文家军逃走后丢弃了一地的辎重，纷纷打算出来掠夺这些价值不菲的财宝。
傅宣作为城门官想要阻止这种擅离职守的疯狂行为，可面对这些散漫成习惯的士兵也无济于事。
只见下面的士兵如逛菜市一般挑选着文家军遗落在战场的物资，有的士兵甚至为了互相争夺一件同时看上的宝贝而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树阴之中一双双眼睛正欣喜地看着这些贪婪的士兵。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出来？”霍继欣喜中带着疑问。
荀羽咬着耳朵说“万夫关山高皇帝远，又是前往西域的必经之路，这里的士兵早就养成了雁过拔毛的习惯，看见财宝就如同看见鱼的猫一样，上钩是自然的事儿。”
眼前这些士兵为了尽可能多的拿走战利品早已丢弃了手中的兵器。
霍继见时机已到，立刻摇旗进军。
荀羽按事先约定带领半数士兵直奔城楼控制少数观望的人，霍继则快速将城外还在夺宝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外的人顿时傻了眼，慌乱中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武器，更多的人只是愣神的看着包围自己的敌人。
甚至霍继还没来得及劝降，这帮士兵就统统丢掉武器投降了。
等到钦峰拼命抽打着马鞭赶来时，文家军已经安全的站在万夫关上迎接他了。
钦峰又急又气，敦促手下的骑兵们发起了几次毫无意义的冲锋都无果而终，他无能为力的叫骂一阵后，在箭雨的欢送下悻悻地退回去等待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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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厚粗的手掌反复揉捏着路边的残渣，耳朵静静地倾听干燥的沙土尝试着了解其中的秘密。
那些难以下咽的粗糙植物残渣被剥离了沙土留在了手中，大量被烹煮过的树皮草根争先恐后的述说着前方部队留下的秘密。
显然文家军早已无米可炊，而他们却在前方大摇大摆的走了这么多日夜。
遭到对方如此戏耍让钦峰感到了极大的侮辱，而自己对降兵的不信任也错失了绝佳战机。
钦峰追悔莫及的眺望前方，他不再疑惑也不再犹豫，身后的大军如决堤的洪水般冲了出去。
今夜和太阳般大小散发着血红色光线的赤月早早地落入了地下，仅剩下暗淡而渺小的淡月用它那惨白无色的目光注视着地面两拨互相仇恨的人群。
霍继得知了钦峰正带着大军猛扑过来，他无奈地仰天叹息一声。
自己离万夫关只有数十里路程，只要安全进入万夫关就可以利用地形轻易击退来敌。
可惜上天总是那么喜欢戏弄人，上回合给了其中一方好运后必定会在下一回眷顾另一方。
一场恶战显然无法避免，他赶忙对身旁的荀羽说“车骑将军，虽然我们以前有些分歧，但是敌人近在眼前，为了保全文家军，我再给你五百勇士希望你们不顾一切挡住敌人的脚步！”
自然留下的人必死无疑，但是荀羽也明白只有他能带领战士投入这场明知送死还前进的战斗，于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请等一等！”上官忠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无意冒犯，晚生认为这些勇士人数太少，不过是在螳臂当车。而且车骑将军年岁已高，最好还是跟大部队一起撤退为好。”
每次都有人来干涉自己的命令，这让霍继很不满意“上官兄弟，虽然你是上官家的后人，但是文家军也不是你该指手画脚的地方。”
黑夜中看不见霍继皱起的眉头，但是上官忠不怒反笑“敢问骠骑将军现在还剩多少战马？”
霍继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楞了一下后才回答“最多百骑。”
“那就请将军再给我百骑人马，保证文家军顺利进入万夫关！”
上官忠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荀羽借着火把散发的微弱光芒抓住上官忠的肩膀说“虽然上官兄弟骑术了得，但是对面人数是你的百倍之多，将军一去只是冤送性命罢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再寻他法。”
“现在还有那么多时间讨论办法吗？”上官忠说道“我早就是已死之人，与其在这里全军覆没，不如让我们放手一搏兴许可以创造奇迹。”
荀羽正要继续劝阻，让他打消这个想法时，却被霍继拦住“事已至此，与其让全军坐以待毙，不如让上官兄弟去试试运气。”
霍继将烫手的山芋从荀羽手中转交给了上官忠。
上官忠将令牌紧拽手心“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随后上官忠带着百余骑兵直奔来敌而去。
听着离去的马蹄声，霍继下令全军立即停止交谈，熄灭火把和所有发光发声的物品朝着万夫关加速前进，远处隐约传来了兵器交汇的声音。
上官忠带着骑兵在敌阵中来回冲杀，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敌人似乎也被这股气势深深折服，一时间竟无人能上前与其交锋。
在这个铁与血包围的战场上，上官忠利用黑夜和地形带来的优势不断戏耍着欲将他团团围住的敌人，双方在包围和突围不断交替中厮杀了一整夜。
一次次上官忠带着人马杀出重围，敌人也会锲而不舍的一次次再将他包围。
弯曲的天空泛起了白光，它在地面绽放出无数鲜红的花朵。
战马的腿累的止不住颤抖着，上官忠看着身边仅剩寥寥数骑还能跟上他的脚步。
直到这时钦峰才发现自己追错了人，又让大鱼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了，眼见自己又一个将领被斩落马下，占据绝对优势的手下居然无人再敢上前与上官忠交战。
他挥刀砍杀了一个不敢上前的军官后大呼大叫“给我活捉敌将，后退一步者斩！”
迫于钦峰的压力，黑压压的人群再次蜂拥而上，渐渐就要围住上官忠等人。
见形势紧急，左右劝说上官忠“将军请您快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这时敌人也不失时机的高呼“投降！投降！投降！”
钦峰远远的喊着“投降吧！奕将军一定会好好重用你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追随正道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上官忠不屑的说“何为正道，何为邪道，不过是你们这些奸邪小人自圆其说罢了！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取下尔等首级！”
上官忠仰天长叹，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看着身边仅存的两人“我兄弟战死的时候我跑了！我家将战死的时候我还是跑了！这次要是再逃跑，我还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上官忠枪尖死死的指着钦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还剩一百步，上官忠回忆起了自己的父母，可越是拼命去想越是想不起父母具体模样。
七十步，上官忠想起了弟弟上官贞，似乎就在眼前对自己说着“弟弟就此别过了！”
五十步，上官忠想起了让马给自己的家将“就让我最后一次保护将军吧！”
“弓骑兵预备！张弓！放！”
钢铁铸造的箭头带着钻心疼痛刺破了他的铠甲。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战马倒下了，带着上官忠一起跌落在地面。
他咬紧牙关站了起来，丢掉了手中已经无法使用的长枪，佩剑出鞘朝着钦峰继续走去...
四十步...
三十步...
“放！”“放!”
长剑插入大地，一双手紧紧的握住剑柄，已如刺猬般的上官忠久久不肯倒下......
龙脊山脉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凹谷，从正中间将山脉一分为二。
就像是上天因为怜悯人们翻越高山，而在前往西域的路上专门打开一扇大门。
万夫关就是坐落在这扇门上的铁锁，关口南北紧紧贴着绝壁，只有东西各一扇城门供商队通行。
它无情地赶走那些未经许可，还想擅自闯过的人。
太阳还在努力翻越地平线，阳光就等不及先行一步来窥视这座宁静之城。
霍继派去的人灰鼻土脸的回来了，城楼那些死脑筋的守军拒绝了他们通过的请求，原因是没有皇命任何人不得通过。
不知道是不是霍继被拒绝后操之过急，文家军还未站稳脚跟就迫不及待的发起了攻击。
由于万夫关易守难攻，文家军很快就兵败城外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城内守军看见文家军逃走后丢弃了一地的辎重，纷纷打算出来掠夺这些价值不菲的财宝。
傅宣作为城门官想要阻止这种擅离职守的疯狂行为，可面对这些散漫成习惯的士兵也无济于事。
只见下面的士兵如逛菜市一般挑选着文家军遗落在战场的物资，有的士兵甚至为了互相争夺一件同时看上的宝贝而大打出手，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树阴之中一双双眼睛正欣喜地看着这些贪婪的士兵。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出来？”霍继欣喜中带着疑问。
荀羽咬着耳朵说“万夫关山高皇帝远，又是前往西域的必经之路，这里的士兵早就养成了雁过拔毛的习惯，看见财宝就如同看见鱼的猫一样，上钩是自然的事儿。”
眼前这些士兵为了尽可能多的拿走战利品早已丢弃了手中的兵器。
霍继见时机已到，立刻摇旗进军。
荀羽按事先约定带领半数士兵直奔城楼控制少数观望的人，霍继则快速将城外还在夺宝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外的人顿时傻了眼，慌乱中只有寥寥无几的人找到了自己的武器，更多的人只是愣神的看着包围自己的敌人。
甚至霍继还没来得及劝降，这帮士兵就统统丢掉武器投降了。
等到钦峰拼命抽打着马鞭赶来时，文家军已经安全的站在万夫关上迎接他了。
钦峰又急又气，敦促手下的骑兵们发起了几次毫无意义的冲锋都无果而终，他无能为力的叫骂一阵后，在箭雨的欢送下悻悻地退回去等待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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