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重获希望
“什么时候,我在你的眼中如此……”耶和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伸手揽住路西法的腰,“三千年前你拒绝与我交换,而现在却主动割舍……也许爱情的意义只是幌子,你只是做好了准备，毕竟记忆可以重新构建，身边的人也可以告诉你,你甚至可以把想要记住的写下来……”
“你说的没错,但我不会这样做。”路西法挥去他的手，坦然地说，“我的确想到过用这样的方式记住他,但是难道一段记录或者道听途说就会让我爱上一个不再记得的人？”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没有绝对把握。”耶和华道，“所以我不仅要你抛弃一段记忆，还要你接纳我、爱上我。”
路西法决然地说：“我真的做不到……我还没有那么包容。”
“真的么？”高深莫测地看着魔王，耶和华缓缓说出自己的设想，“假如我对你的记忆做一点点改动，是关于我们的……”
“改动？”路西法觉得笼罩着神的圣光带着凛冽的寒意，这三千年来他也一定早就有所打算，“既然你要用没有发生过的事替换我的记忆，为什么你不用这样的办法麻痹自己,然后你想得到的就像梦一样得到了？”
面对路西法的质问,耶和华表现得很平静,因为这已是他推演了许多次的结果：“封印都不能长久地维持,这样的把戏更维持不了很长的时间。一个人的梦呓总有惊醒的时候，但我可以通过改变你的记忆来改变你对我的成见。”
“你无法改变已发生的事实！”
“但它毕竟能改变你对我的看法，在你发现事实的真相之前。已经发生的事的确无法弥补，已经做出的选择也无法改变，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神的目光绵绵地落在路西法身上，他相信千万年后即便路西法意识到真相也会原谅自己，他虽然看起来冷漠，其实很重感情。
路西法避开神的视线，将目光投向别处。他或许会相信耶和华的话，但是他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更不想让虚假蒙蔽自己的心。“我不能答应你。”
“那么我也不能帮你复活他。”耶和华说得很干脆。没有回旋的余地。
撒旦叶……路西法握紧了拳。
最终还是无能为力么？自己来找光明神又是为了什么？总要有解决的办法。
平复心中的繁杂，路西法问：“复活撒旦叶需要多长时间？”
“用我们的力量修复他的灵魂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但这灵魂并不稳定，要想将他的灵魂和原本的身体一并复活还需要生命之树的辅助，时间我也说不准。”耶和华如实相告，“路西，我们只能修复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将依附于某个魔族的身体而存在，在生命树彻底接纳他将他复活以前，完整的沙卡利曼耶尔是回不来的，也不会拥有你们从前的记忆，即便这样，你也要复活他？”
路西法抿了抿唇，下决心一般地说，“我要复活他，但条件需要折中一下。请给我一千年的时间，如果这一千年里失去记忆的我没有找到他、爱上他，我愿意接受你为我修改的记忆，尝试着去爱你；如果我和他还是会□□，那么就将记忆还给我，并请你在全天界天使的面前祝福我们的爱情。”
听了路西法的条件，耶和华浑身一凛，本能地将其推演了一遍，发觉条件看似简单公平，但自己并没有全赢的把握，“这不是什么条件，这就是一场赌博。”
光明神犹豫了。他喜欢掌控全局的感觉，所以不想做没有把握的事。创*世之初的那场赌虽然没有见证，但他承认自己在感情上败给了沙卡利曼耶尔，他现在既然有了感情，就不想再败第二次。
“怎么，你怕了？你怕再输给他……”见光明神迟迟不做决定，路西法以近乎自嘲般的语气道，“是啊，你没他那般在乎。他可以舍弃一切，而你无法舍弃你身为神的骄傲……甚至连冒一点点的风险都不敢！”
耶和华只是盯视看他——想看看那绝美的脸上到底写着几分认真。
又是赌！
“我们赌一次，这是我最后的要求。如果你不答应……就当我没有来过。”魔王迎着光明神的目光，转身头也不回地步下台阶走向大门。
耶和华怔然地望着路西法的背影，心中做着最后的权衡。单方面的要挟还是变成了谈判。
他从路西法的眼里看到了坚决，他相信这是他最终的底线。他了解他的天使，他坚决要做的就一定会做到，他有常人没有的魄力，也有常人没有的坚韧与意志力，就像当初他在众目之下离开光明神殿，就像他愿意独自在红海孤守亿万年。这些回想起来让他恨得咬牙切齿，同时也让他爱得如同至宝。
他的确可以不同意他的要求，然后继续要挟下去，再与他僵持一千年一万年……，但他虽有大把时间，却不愿路西法在这段时间里继续缅怀撒旦叶。一份想念再经过千万载的打磨后，谁知道他还舍不舍得失去它？
耶和华突然沉不住气了。
他面对的是路西法。
万一自己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呢。而这一次虽然有风险，但也是彻底消灭沙卡利曼耶尔的机会，虽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赌，但他也早有安排。
“等等。”光明神高声叫住了他，随即消失在台阶上，出现在路西法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修复后还不稳定的灵魂如果得不到生命树的接纳，不到一百年就会再次灰飞烟灭，你根本没有一千年的时间，还要赌吗？只有一百年。”光明神的指尖触碰魔王镶着滚边的衣领，沉声说，“如果一百年他不能完成复活，到时你将失去他灵魂的碎片。”
“可以！”路西法目光坚定，他要换一个机会！
“好！我愿意与他再赌一次。”耶和华目光炯炯地说，“路西，为了你。”
“为了你。知道么？”耶和华的话消解在空空的大厅里，虽然说得很轻，竟意外地煽情。
心中翻腾着，路西法虽然隐隐感觉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但他终于再次看到了希望。
眼前忽然一亮，光明神手中出现一根漂亮的羽毛，它的周围环绕着圣光，每一丝绒毛上都闪动着奇异的光泽。
耶和华托着这根羽毛，缓声说：“来吧，我们订立契约，这是可以助你复活他的力量，我用它来交换你的记忆。”
路西法迟疑了一下，抬起手将自己与撒旦叶共有的记忆凝实成一颗圆圆的透明小球。小球的表面异彩纷呈，如果能够仔细去看，那是无数个瞬间。
耶和华看着他们共同的记忆，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强烈的不忿，但很快被习惯性的冷漠压了下去。
“我们要交换的是你和撒旦叶共有的记忆，所有的——”耶和华指着那颗小球强调，“如果订立契约时你的记忆不是所有的，你知道这样的契约无法成立。”
“这是所有的记忆。”魔王坦然地说，“我能看看你要修改的那部分记忆么，它也是契约的一部分。”
“好。”耶和华搓了一个响指，顿时大厅里的光芒黯淡下来，他们记忆中的往事一件件在眼前掠过，其中有几件被篡改了。
路西法仔细地看了光明神虚构的记忆，或者说是臆想，背后渗出冷汗——他将他们之间单独相处时的互动修改得极其暧昧，甚至那次神殿里自己主动吻他，他也极尽温柔地回应了自己。
“怎么样？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你会再次爱上我吧？”耶和华怅然地说。
路西法出神地看着眼前的幻像，如果不是他本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构的，如果他身在其中，他也许真的会继续爱着他。
“因为我们二人影响着这个世界秩序的平衡，我只在最小的范围内修改了你很微小的一部分记忆，具体说来，受到影响的只有你和我。”
“是啊，你只改了我们相处时的记忆，但同时也没有人能印证它的真实性了……”
“这是必然的，一切都会天衣无缝。”嘴角似擎着淡笑，光明神将路西法的手握在手心，“你我订立契约，以一百年为限。一百年内，如果失去记忆的你没有找到沙卡利曼耶尔的灵魂并且爱上他，或者他没能让生命之树接纳他的灵魂，你将彻底失去关于他的记忆并接受我的安排从此爱上我……如果生命之树接纳了他，并且你们□□，记忆就归还给你，我愿在天使的面前祝福你们的爱情……”
神用以诺语读出他们契约的内容，神语便化成金色的符文从虚空中凝实出现，好似无数精灵漫无目的地飘散在空中。
路西法警觉地补充：“这个契约仍对我不利，我不记得关于撒旦叶的一切，而你记得，所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耶和华莫测高深地说，“为了打消你的顾虑，我愿保证自己从今往后不会下令追杀他，胜负交由时间来裁决吧。”
“成交！”
随着路西法的话，一道强烈的金光从他们的手心迸发而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突然丝带般层层缠绕住他们的双臂然后越收越紧，直到穿过他们的衣袖纷纷刻印在他们的皮肤上，最后从皮肤上渐渐消失。
契约刻印在他们手腕上的时候，包含了路西法记忆的光球和光明神力量的羽毛对调了位置，分别落在了二人手里。
耶和华握紧光球，对路西法说，“来吧，路西，试着修复他的灵魂来履行我们的契约吧。”
路西法取下链子上的灵魂碎片，将它和耶和华的羽毛一同握在手心。在他将自己的黑暗力量也注入到灵魂碎片之时，他似乎感到了一种极其强大而又稳定的力量，几乎瞬间就让他想到了曾经那可以掌握时间与灵魂的伟大存在。
“路西，体会到了吗？这才是我们原本的力量啊。”耶和华虚着眼睛，神情近乎陶醉。
灵魂碎片在光暗力量的作用下充满了生机，等到路西法再次张开手心的时候，光明神的羽毛已经不见了，而碎片也膨胀了几倍变成了蓝色的球体，亲昵地在他的手边徘徊着。
魔王高兴地想伸手摸一摸它，但那灵魂的球体忽然化作一团蓝光消失在他的面前。
“修复的灵魂需要得到一具合适的身体。”耶和华说，“怎么样，路西，我说的都是真的。”
路西法望着蓝光消失的地方，眼中都是缱绻和不舍。他很想追踪它离开的轨迹，这本不是件难事，但光明神有意阻碍他的神识，使他无法觉察到它，只知道它向着魔界的方向去了。
耶和华握住路西法的手，将他拉进怀里，“当你走出这个大厅的时候，我们的契约就正式生效了，一百年，我等着你……”
路西法推开耶和华，“赌约才刚刚开始，请你不要这样。”
长发在周身的圣光中闪烁着飘渺的银辉，光明神后退了两步张开双臂说，“好吧，我期待分出胜负的那一刻。”
最后看了眼耶和华，路西法转身推开会议厅的门走了出去。
圣菲亚城碧绿的山峦一层连着一层，光明神嘴边噙着疏冷的笑意，站在会议厅的大门前目送路西法和魔界使团纷纷离去。一百年不过弹指一瞬，想要就此彻底复活沙卡利曼耶尔么？
恐怕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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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和华握住路西法的手，将他拉进怀里，“当你走出这个大厅的时候，我们的契约就正式生效了，一百年，我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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