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簪错_质子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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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金簪错

  “终其一生如秋后蝉鸣,寥寥此生,世事几浮,匆匆一过罢。”

  洋洋洒洒写下这行话,周知玄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能成,天高海阔,若不成临了不过死一字,本就无意的一生无痴亦无怨。

  窗外悠悠传来鼓鸣号角,声势之大不由之振奋,记忆中好像十年前闻见一次,那次还是舅舅班师回朝。

  “那是镇北军。”怡芳宫被发现的小宫女唤桃烟,上一秒正想着世子该怎么处置自己这一刻便听见鼓乐之声,“镇北军临朝了。”她喃喃。

  “是吗,你怎么敢确定。”周知玄望向天际,沉声问向她,“我都忆不清了。”

  “错不了,大将军战功无数,军中所用的号角便是羚羊的兽角所制,低沉悠扬,震人心弦。”

  周知玄有些恍惚,宫外没有厮杀之声也无哀嚎,萧将军应该是平安入了宫,不禁攥紧的拳头,心口是喜是忧,也知前路是险亦是危,他沉声对着她道:“桃烟,怡芳宫一事,你是想独善其身还是助我一把,你自己思量清楚。”

  “殿下,奴婢自当尽力而为。”桃烟怯生生的回答。

  “相信我,有大将军的庇护,一定不会有事。”给了她一个定心丸,也给了自己一个。

  周知玄换上了一身宝蓝色暗紫雪龙纹团花锦衣,是北周国王室样式,白玉发簪将一头青丝束起,雪龙飘逸栩栩如生,与白玉光泽照相辉映,肤白唇红,修长挺拔,芝兰玉树翩翩公子。

  踏进建章殿,恍如隔世,舅舅与十年前苍老了许多,鬓边微白,可身姿依旧高大,他回过头也看见了他,是喜极而泣红了眼眶,一把将他揽过,胸口一热,是亲情的温度。

  面对这样热烈的感情,周知玄心口像含了颗梅子,是甜似苦,生涩,惶恐,无措。

  该怎么样回应,他反复问自己。

  “萧将军。”千头万绪化为一句,隐去眼泪,周知玄轻轻后退一步,行了一大礼。

  看着周知玄生疏的模样,萧俨苦笑,“好,好孩子。”握紧他肩头,“长得快和舅舅一般高了。”说着哽咽,“还有脸和你母亲生的一模一样。”

  提及母亲,他胸口一抽,忍了许久眼眶还是红了,酸涩的很,他垂首,明白此处不是叙旧的地方,江连钰眼皮下愈是与舅舅亲近愈是危险。

  他冷眼扫过萧俨,轻轻颔首。

  “道怜,你舅舅赶来大晋不易,还不多叙叙旧。”江连钰笑得和蔼。

  道怜并非他名姓,而是他到大晋后的第一个屈辱,太后喜爱幼子,故赐道怜二字,昭告天下,他是北周的弃子,谁人见了不道一声可怜。

  周知玄红着眼,俯身行礼:“回禀太后娘娘,孙儿此次前来为的是怡芳宫芦灵公主一事。”

  “哦?”江连钰轻轻挑眉,“萧将军还在,此事哀家以为日后再议为妥。”

  “娘娘,此事关乎孙儿清白,其中屈辱一定要言明。”他抬眸凌厉,注视着眼前女人的双眸。

  “屈辱?”她蹙起长眉,“你的意思合宫上下人证物证全是冤了你不成?还是说哀家老糊涂了?”

  句句说的咄咄逼人,只见她眼眶盈泪,“看来这些年来是哀家之过,未能好好教导子孙们明辨是非,静思己过。”

  无过何来静思,萧俨自然十分信自己侄儿,他拦住江连钰话道“娘娘切勿妄自菲薄,许是其中自有端倪,我愿听知玄一言。”

  周知玄颔首,振振有词:“新的人证就在殿外。”

  桃烟垂首跪着殿外,冰冷的瓷砖凉的刺骨,三两个宫人看守着,建章宫侧殿一门之隔就能断她生死,殿下说静候他消息就好,不会吃皮肉的苦,就算下了狱也能保她周全。

  安静的骇人,只闻远处传来一阵阵喧闹之声,女子的尖锐呼声,还有珠钗相撞的摇晃之声,越来越响。

  芦灵脚步急促,见到桃烟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巴掌,“废物。”

  建章宫容不得她这样放肆,宫女们拦住她,推搡之间想要进到大殿。

  “公主,公主,无太后娘娘传召不得入内。”

  芦灵冷眼盯着她们,几番无果后,愤愤:“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挥我了,都让开。”

  她力气不大,抵不过宫人们的阻拦,叫嚷声愈盛,还是惊动到里头。

  殿门开,宁莺端端正正的走来,环顾四周,“大将军在此,建章宫禁止喧哗。”

  这才看向芦灵,神色自若的行了个礼,接着道:“娘娘有旨,进来吧。”

  芦灵一悦,提起裙摆就要入内,谁知道被宁莺拦住,一脸疑惑“宁莺姐姐”

  “公主怕是误会了,太后娘娘传得是桃烟姑娘。”宁莺浅笑。

  七七八八能猜到桃烟已经出卖自己,周知玄此次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绝不允许,“不可能,我要见皇祖母,让我进去!”

  推攘中,四周的内卫围了上来,芦灵又惊又气。

  但一想到所有谎言被戳破的情景,慌了神,“宁莺姐姐,连你也要逼我吗?”

  抽泣,颤抖,迅速地从发间抽出一根金簪抵在脖间,身旁的内卫和宫人皆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大殿。

  金丝楠木的门很重,她顾不上礼仪体统,踉踉跄跄跪匍在江太后膝下,现在已经十分狼狈。

  “芦灵见过皇祖母。”

  见到她,周知玄为之一惊,退后了两步,明了了刚刚门外的搔乱。

  “芦灵来的正好。”江连钰轻笑扶起她,“道怜也在,正好将御花园一事原原本本讲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指尖是冰凉的,芦灵没有起身,抹了抹泪,环顾四下每个人的各外陌生。

  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辩驳也不知从何提起。

  “皇祖母,芦灵错了,真的错了。”泪如雨下。

  离阳宫下毒,桃烟出卖,被周知玄所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是错了,错在不听皇兄的话,错在轻举妄动。

  “你这是做甚。”这么多人在这哭哭啼啼实在不成样子。

  周知玄见状走到芦灵身前,衣角划过是一阵梨花香味,“芦灵妹妹若是要陈情,我必定会向皇祖母求情,从轻处置。”

  她抬眸,怒目盯着眼前的人。

  恍惚间,他腰带之间正别着个白绿色的络子,粉蕊白花,和自己的长戴的一模一样。

  眼前浮出的人,高高在上衣袂飘飘,一颦一笑煞是好看,可那是大晋的皇太子,自己又怎么配染指。

  只见她一字一字的开口:“回禀太后,芦灵有过,私心作祟,御花园一事栽赃了世子,全是芦灵糊涂。”

  本想借着芦灵让周知玄再无翻身之地,偏偏在重要的节骨眼败下阵。

  没用的东西,江太后沉下脸,“私心?”

  话已既出,也没有余地了,想必主动认错也许能少些惩处“芦灵不想嫁去西梁。”

  建章宫气氛凝滞,除了周知玄皆大吃一惊。

  “糊涂啊。”江太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晋的子孙自出生所作所为都由不得自己,姻缘婚配也都是早早定好了的,芦灵的不情愿关乎的不仅仅是她一人,而是整个国家,大庭广众之下为了悔婚构陷北周世子,狠狠的羞辱了西梁更是给了北周一个耳光,将三国都陷入囹圄。

  “五公主犯下的错关乎天下社稷,若是因此导致两国交恶,后果不堪设想,按大晋律法臣请太后娘娘设三国会审。”萧俨道。

  谋逆,关乎国家利益,触及社稷的罪人才能设审,芦灵虽有错但罪不至此。

  周知玄摇摇头:“将军言重了,依臣看公主悔过,臣的清白自然分明了,想必消息还未传进西梁,为大晋思虑,公主依旧可以和亲,造福大晋。”语气平静。

  他是想作践自己,芦灵瘫倒在地上:“整个皇宫都传遍了,人言可畏,你是想比逼我到绝境吗?”

  “从来没人逼你,一切是你咎由自取。”

  她浑身颤栗,过去种种划过眼前,他说过会时刻护着自己,可是到此刻最渴盼的人也未见身影,心如死灰,于是果断的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就要刺进喉中。

  周知玄见势,一把从她手中夺过,速度很快,金簪锋利将他手臂狠狠划了一条伤口,鲜血浸出蜿蜒至指尖。

  其余人无不惊愕,等反应过来,侍女上前擒制住芦灵,带血的簪子掉落,滚滚向前直至到江太后的脚边停下。

  一场闹剧。

  这时崇政宫中的女官火急火燎闯入,御医局阵脚大乱陛下浑身抽搐怕是快不行了。

  一行人匆匆赶过去,朝中臣子贵胄皆跪在宫门前,药味刺鼻,一碗碗浑浊的汤汁呈进去,来往的宫人匆忙无暇,无旨意任何人不得内,晋宫中大大小小宫门紧锁,坊中东西南北四门皆闭,永安门不得放行。

  事态险峻,周知玄隐约猜测陛下大限将至,他跪匍在人群中,左臂的伤口不深,暗紫的衣袍依旧被鲜血染成玄色。

  机不逢时,要是能多出一炷香的时间,自己的冤屈还有离阳宫的种种都能清明,怡芳宫也能肃清,陛下驾崩新帝登基接着无数繁琐事情,自然是顾不上他的,可是怀月等不了那么久,掖庭暴室凶残,她一女子承受不了几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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